作者:香港金融侠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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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5年底,大四的我去EY(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其中一家)终面,面试我的合伙人是一个40多岁非常nice的香港人。
面试很顺利,最后我问了他一个问题:
很多人都说在四大工作,完全没有个人生活,一直在加班。你怎么看呢?
合伙人很坦诚地回答:
我过这样的生活已经十几年了,其实当时我年轻的时候,就算下班时间很多,也没什么事可做。看看电视玩一玩也就浪费过去了,还不如在公司里和优秀的同事一起工作,过得更充实也更有意义。
这个回答和当时我澎湃的雄心壮志不谋而合,对,青春不能虚度、时间都要用来工作奋斗!
当时我有一个好朋友小鱼,她想申请一个福利很好又轻松的国企,我鄙夷地说:“才这么年轻,你就想过混吃等死的日子啊!”
小鱼听了我的话好惭愧,觉得我很“价值观正确”,后来也选择了一个很忙的外企,但实在不是她想要的生活。
工作半年,她就辞职到北欧去读书了。后来她随着msn的消失一起消失了,和所有同学都失去了联系。
我有时候会梦到她,也写过关于她的文章,反复想起她出国前和我说的一番话。
“娜娜,你当时说进国企是混吃等死,我就没去。但我后来想想,难道一定要进外企拼命工作才是对的吗?就算混吃等死,又怎样呢?”
在大学毕业以后的接近10年里,我的工作状态何止是996,一直都是没有周末、早9晚12甚至经常通宵。
我已经习惯了周末中午起床,就马上坐出租车回办公室加班。在上海是从浦东到恒隆广场,在香港是从半山到中环皇后大道。
在出租车里听着广播的流行歌曲,看着窗外的阳光和欢乐过周末的人群,那些短暂的时光,曾经是我青春记忆里最轻松也最快乐的时刻。
当时我有个朋友小叶,也在投行工作,虽然有娃,但都都是老人和保姆带。小叶很努力工作,以被需要和认可为荣,经常略带骄傲地在朋友圈里po通宵以后,太阳在办公楼缝隙间升起的照片。
但有一天稳定的后方出了点事:老人病倒,保姆又休假,一向给力的老公正好出差了。小叶和老板申请,那几天能否晚上正常时间下班,想早点回家做晚饭、照顾老人孩子。
但是老板很直接地拒绝了,脸上还带着明显的诧异和鄙夷“就这点家事都能当不加班的理由?”
小叶很快就申请内调,换到了一个工资略降、加班也少的部门。
如果当你的家人在最需要你的时候,连按时下班回家给他们做碗热汤的资格都没有,那这么拼命工作又有什么意义呢?
当时我听了挺佩服她的决断,但觉得因为这个就换部门确实不太值得,直到几年后的一个深夜电话。
这个电话关于我的同事小欣。小欣是她团队里最拼命的干将之一,也一直是我仰慕和学习的对象。
“那个周六晚上小欣加完班去朋友家玩,忽然头晕摔倒了,朋友赶快叫救护车送她去医院。因为朋友正好认识我,小欣拜托她电话联系我,请我帮忙发邮件通知小欣的直属领导请假。”
周日一早,领导给我打电话的第一句是:
娜娜,小欣是在办公室里晕倒的,还是在外面晕倒的?
我说她是在朋友家里晕倒的,领导明显松了一口气:
哦,不是在公司哦!
肯定是因为最近吃太少减肥过度了,我之前就一直劝她工作这么忙,不要节食!加完班不赶快睡觉还到朋友家里玩,晕是因为喝酒了吧?
事实上我相信领导心里知道:小欣滴酒不沾,也没有节食减肥,反而是之前做项目连续加班了几个月,无数次当天飞机来回内地出差。
过了几天,小欣出院后给几位领导发邮件,说会及时回来工作时,领导的回复是:
我们知道了,很高兴你没事。早点恢复好,赶快以100%的工作状态满血回归啊!我们项目现在可正在关键阶段,需要每个人都全身心投入的!
小欣病假结束就提交了辞职报告,我失去了一个无数次深夜互相勉励的战友,也开始重新考虑职业选择以及人生意义。
很多人说996不算什么,有很多成功的人更拼搏、工作时间更长,那些投行律所四大的人甚至有人一周工作120+个小时呢!
996对我们确实不算什么。但问题的关键在于:
你的努力真正有带来收获和成长吗?你工作的内容是重复性可替代的劳动,还是高效率又带来职业成长的技能呢?每个人的时间只有一天24个小时,献给工作的时间,注定不能够花在其他地方。
那么衡量一下在其他方面(健康、家庭、生活)的付出牺牲,所换来的工作价值和回报,你个人觉得值得吗?
如果不看现在,而是看再长久一些,还值得吗?
娜娜的话
有很多朋友,依然奋战在第一线,为社会和行业创造着巨大的价值。
也有很多朋友,为了对他们更重要的人生意义,坦然离开忙碌的工作,选择了其他的生活方式。
人生和事业从来就没有一个正确答案,也不要给任何与你选择不同的人贴上道德标签。你的人生你自己选择,而选择后的得失最终也只有你自己来买单。
我自己也在不同的人生阶段,做了不同的选择。
你们知道吗?
我最后悔的就是,当年那么骄傲和自大,认为一定要全力拼博才正确,选轻松工作就是混吃等死。如果再回到十几年前,我会对小鱼说:
你喜欢什么样的工作,就去选择吧,我支持你!
家人的陪伴,身体的健康,意义的饱满,和为实现梦想而流汗拼搏一样,都是工作的奖赏。
落棋无悔,人生也无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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